10.3更新了头(但还是没有尾
等到新一个吻从彼此的嘴唇上滑落下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早已变得驾轻就熟。实渕腾出一只手解开衬衫的纽扣,在黑暗中手指一路向下移动。夜晚融化在蜡烛燃烧出的雪松气味里。
电话响了。
实渕没停手。敞开的衬衫披在肩上,他很有耐心地与对方接着热吻。铃声和两个人的体温一样燥热。
他们把彼此的热情都已经充分调动起来,而铃声还不停。
男友体谅地问:“不去接接看?”
何必要接。在这种时候分神打电话,真不人道。
实渕笑道:“我现在只关注你。”
他把手按上对方的小臂,企图忽略床边一直不停的声音。
而这通拨号长得像过一条没有出口的隧道。听来听去,男友不禁又劝:“接了吧。”
实渕到底还是忍不住打算摸过来关掉。偏偏在他马上要触到手机前一秒,铃声断了。
真不人道。
来电属于陌生号码。实渕向同样衣衫半掩的男友温柔地做了个“嘘”的手势,回拨过去。对方很快接通。
“喂?”
电话那头的男人问:“实渕?”
实渕一时间没辨认出这个声音是谁。他在床边坐下,脚尖触到贴墙的木架。
“哪位?”
“是我。黛。”
没预留给实渕作出反应的空间,对方向自我介绍的转学生一样平淡地报出信息:“黛千寻,在高中时同属篮球队的那个——”
“黛桑?”实渕迅速接过话,“我当然记得。”
他首先回忆起黛这个人,接着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很多年没见。很多年的长度差不多和实渕自己没再碰过篮球的时间一样。
今夜月色很好,可能适合怀念旧事。不然已经渐渐淹没在记忆里的人突然打来电话——该不会是广发结婚通知?实渕一本正经地想。
“啊。”黛说。
“真是好久没联系过了。特意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想问你知不知道赤司现在在哪。”
“啊?”实渕提高声音,“赤……小征?”
“赤司征十郎。”黛负责任地解释道,“就是高中——”
“不用特意说明啦。”
“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和他的关系相对比较密切,所以就来问你了。不好意思。”
书架上好像还塞着赤司今年寄来的贺年片。大学毕业后赤司接手家业,再见面时已经颇具成功风范。上一次在新闻上见到他还意外地与篮球相关——其时已在NBA立稳脚跟的两名日本球员归国参与篮球宣传活动,他作为最大赞助商接受采访。
被问到怎么会赞助这类活动的时候,曾经作为奇迹的世代成员之一活跃的他笑着说:“毕竟曾经也希望自己能作为职业球员发展啊。”
光线打在他微笑时弯起的眼角上,恍惚间又像是当年那个站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
卡!
回忆部分结束。
现在的问题是,已经很久没有联系的篮球部前辈,突然在深夜打来电话,开口就是询问赤司的行踪,这件事怎么想都有点吊诡。
“抱歉啦。”实渕放柔声音,“小征现在的动态我也不是很清楚。话说黛前辈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你休息吧。”
三连发过后,电话挂断了。
实渕望着手机屏幕瞠目结舌。
——这个人在干嘛。
莫名其妙地打过来又自说自话地挂断。难以理解这样的行事思路。
“谁啊?”男友问。
“高中时社团的前辈。”
“现在还在联系?”
对方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不,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他这回记得把手机调成静音。接着,暂时把黛奇怪的来电抛到一边,他重新换上笑容,把之前没有做完的事做完。
热潮渐渐消退,男友抱怨身上粘腻的感觉不舒服,自己先去了浴室。水声淅淅沥沥响起在另一头。实渕坐起来,借着阅读灯微黄的光线打开手机。
他发现自己错过一通来电。
当意识到这一次的来电人是赤司征十郎时,满怀愕然之情回拨过去的实渕,渐渐感到这个晚上似乎并不那么寻常。
===========我是头===========
高中时黛读了一本时间胶囊连通异世界的小说,心生向往,走出书房,走进大自然,扛起锄头去葬……胶囊。
葬到一半赤司来了,边看热闹边问你干啥呢。
黛当然不好意思说因为他想认识异世界美少女。于是他说我要保存回忆。
赤司:你这个回忆保存得也太不稳固了,万一以后上面盖起房子了呢。话说你都保存些啥啊,给我康康。
黛:这很私密的啊。
赤司:我要看
被气势震慑的黛于是展示了自己的记忆。包括几本书,海报,手办若干
赤司:你的记忆好贫瘠啊
黛:不要你管!
赤司问这些东西要埋多久。
黛说十年吧。
赤司说这个外包装的材质能扛住十年吗。
黛说那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
赤司想了想,忽然向里面扔了个之前篮球部放学后集体行动时抽到的扭蛋。他说那这个也一道放进去好了。
黛没问为什么。他也没说。
两个人(当然主要是黛)吭哧吭哧半天把胶囊埋进去。他们洒掉最后一点土,站着对视,好像各自都在为刚付出的无用功惋惜。
再后来他在毕业之后被叫去吃贵船料理。晚上纳凉的时候他喝多了,扯着赤司的衣袖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清醒之后唯一的印象是赤司衣袖的手感不错。
回去之前实渕找到机会问他昨晚是不是生病了。
——生病……
——因为你们好像一直在聊胶囊之类的话题。先声明我并不是故意偷听。
啊,胶囊,胶囊。
而埋在地下的那个胶囊还要躺够十年。这十年里他又会喝醉多少次,赤司又会聆听醉汉的呓语多少次。算不清的。
——嗯。是有点问题。
——还好吧?
——很快就会痊愈的。马上。
然后他就又回到自己的生活里面。他读完大学,毕业,早起晚归扮演普通的社畜角色。赤司的消息经过几波人的重复演绎传到耳朵里。
休息日在从书店回来的路上,偶尔会遇上在街头球场挥洒青春的少年,他停下站一会,隔着栏杆观望,再接着向前走。
有一次他停步很久,为了某个陌生人投篮片刻的侧脸。
真像啊。
黛在球场外面点起一支烟,火光乍亮。他等着当年身着四号球衣的队长走过来,用那种习惯于下达命令的干脆语气说,把烟熄掉。目光在黑暗里一样灼人。
烟燃烧的速度很快。他什么都没有等到。
十年之后的同个时间,他偶然间想起那个埋藏在地下的简陋胶囊。
这当然是句假话。
每一次心血来潮都是变装后的蓄谋已久。黛在年假的时候一个人回到当年埋下时间胶囊的空地。赤司的预测不会有错,原本空旷的荒地上已经盖起高楼,也许连胶囊都在这个过程中被挖出来扔到一边。
黛想知道无法实现的幻想毁灭在谁的手上。至少在最开始查询土地占有者的时候他是这么想的。
如果买下这块土地的人不是赤司的话,那么他的青春注定要有个不太令人愉快的收尾。
可高楼的主人确确实实是赤司社长。
他在高楼之外徘徊良久,最终打算打个电话碰碰运气。他胆怯在选择首先给实渕打过去——而这胆怯将会让他付出怎样的代价,站在树荫下面努力组织语言的青年此时还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