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受伤的右腿痊愈的速度显然远远优于记忆恢复的速度。几次探视之后,黛发呆与看书的位置已经从病房移动到了医院庭院里的长椅上。
赤司在黛身边坐下,同他问好。
“下午好,黛前辈。”
“你好。”
黛翻过一页小说,仍旧埋头于跌宕起伏的情节之中,应答声听起来十分敷衍。
“今天阳光很强烈。在这种情况下读书会给眼睛造成负担吧?”
“我没感觉。而且总待在病房很无聊。”
回应的语气浸透了“你就别来搭理我了吧”的情绪。
赤司便默不作声。他注视着在阳光下更显翠绿的庭院树木与修剪得当的灌木丛,看偶尔会有一只鸟雀从上面腾空而起,掠翅飞向更远处。更远处是蓝得纯粹的天空。
在赤司看来这无疑是惬意的休息时间,而旁边的人似乎却不这么想。
黛啪地一声合上书在长椅上坐直,倦怠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他略显不耐地转头看向赤司。
“你在干嘛?”
赤司如实说是欣赏风景。
“有什么很吸引人的景色吗?”黛怀疑地问。
“黛前辈是不喜欢我坐在这里?”
察觉到他的不悦的赤司单刀直入地抛出问题。
黛也不客气地回答道:“这可是你自己先说出口的。”
“我想和黛前辈多交流一下。不过看来对我还是抵触的心理居多啊。”
黛的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什么抵触……还算不上抵触的地步吧。只是觉得现在的你对于我来说就是个陌生人而已。”
“自从前辈失忆以来我们不是也相处一段时间了吗。”
身边的男人听到这句话之后身体似乎微微动了下。
“我能理解黛前辈的心情。要在失去记忆的状态下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也并不容易。但是一直维持只有我单方面尝试重建关系的局面,也让我感到有些为难。所以黛前辈能稍微配合一些吗?”
赤司这一席话对黛产生的效果显然不小。他先是露出稍显惊讶的表情,继而有些烦躁似的把书从腿上拿下来放到椅子上。
“……知道了。但这样的话干脆直接断掉比较好吧?在现在这种状态下我和你都不舒服。”
“不努力一下就直接放弃的话会失掉好运的。”
“别在这种地方用奇怪的谚语!”
吐槽完毕的黛还是软化了态度。他拖着略显不情愿的长音问赤司:“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对方提及的话题却明显偏离了他预设的方向。
赤司没有直接回答黛的问题,而是转而用略带怀念似的口气说:“我们高中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种万里无云的晴天啊。”
黛警惕地挑起眉。
“所以我们高中时就认识了。然后现在又变成上司和下属吗……这叫什么,孽缘吗。”
赤司笑了笑,没有接话。
对方只好没话找话地问:“所以我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同属篮球部。”
“这样吗。我还以为是像从天而降的超能力者在天台上把人召唤去异世界这种更加刺激的相遇呢。毕竟这样才和失忆醒来被告知有个男朋友这种冲击性事实相符合不是吗。”’
“从某个方面来说这样的描述好像也没问题。”
黛望着赤司,后者则对他露出十分官方式的微笑,是可以即刻印在教科书上教给人如何做出标准笑容的那一种。
他嘟哝着“这什么鬼”又收回了目光。接着他小声问赤司:“然后我们就开始交往了吗。”
“并没有。”
赤司下意识地回答道。
“那是大学开始交往的吗?”
“也不是。”
“喂喂。难道是在车祸前一秒才开始交往的吗?”
“黛前辈好像对我们的交往时间非常在意。”
听到这句话的黛慢慢地把踩在地上的两只脚动了动。
“你注意到了啊。如果是持续交往了很多年的话,感情很深还无所谓。现在这样无非也就是交往了一段时间而已,就算是马上抽身离开也没什么做不到的。为什么非得这么执着呢。”
“为什么黛前辈这么讨厌我的这种执着?”
两个人目光相接。
赤司收起笑容,换作专注的神色注视着黛。
——他其实还有别的事情想问。但在心中沉吟片刻,还是放弃了其他问题。
黛沉默了一下才说道:
“即使你这么执着我也没办法马上喜欢上你。看你一直试图做出努力我却没办法迎合得上也会有罪恶感。不管投入的是时间也好金钱也好还是感情也好,没办法偿还的话我就忍不住焦躁起来。”
“我们可以一点一点来。就像之前说过的,我也有亏欠黛前辈的东西。”
“你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你的执着吧?这就是原因。”身边的男人烦躁地用手指耙了耙头发,“你有对我的愧疚,我也有对你的愧疚。我们在一起无非是互相观赏然后交换彼此的愧疚而已。”
“……这样不可以吗?”
赤司问。
在这一瞬间,坐在医院庭院中长椅上的黛的身影,和破旧居酒屋中握着手机的黛的身影,好像忽然重合了起来。
眼前出现的短暂幻象过后,心脏有一丝尖锐的痛感滑过。
眼前的黛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什么叫这样可不可以……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伴随着这样的感情而交往也没什么意思吧。不如说我并感觉不到被你爱。我必须要承认从我苏醒到现在你也确实是辛苦了。你对我也的确很好,态度又温和又礼貌,处事也很有分寸。但是对我说这是在恋爱……不像吧。”
沉默地倾听这一番话的赤司轻轻动了动指尖。从黛话语中流淌出的冰冷缓慢地侵袭他的身体。
“爱这种东西可以根据外在的表现这么武断地判定吗?”
他冷静地反问。
“那要根据什么?我又没有读心术。”
“仅仅凭借这种理由就否定别人的感情,黛前辈不觉得自己太傲慢了吗。”
“否定了又怎么样。况且我也不觉得自己的判断是错的。”
——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吗。在开什么玩笑。
之前也是,现在也是,非要拘泥在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上。尝试也不行吗。什么叫做否定了又怎么样。
赤司的胸膛中翻涌起各种莫名的情绪。被冒犯的微愠和其他丝丝缕缕的情绪串连起来,勾连成锁链将他越缚越紧。在这种情况下他差一点就要问出在心中潜藏已久的那个问题。他有信心说出那个事实之后黛的态度马上就会改变——但是还不行。
现在还不能说。
只是快到临界点了。
他想。
他以同温文尔雅的外表完全不相衬的粗暴动作扳过黛的肩膀。
接着毫不犹豫地吻上对方的嘴唇。
生硬而毫无章法的亲吻把两个人的脸贴在一起——然后黛开始挣扎,并随即觉得疼痛地皱起眉头。赤司想他不应该挣扎。乖乖接受不可以吗?他十分冷静地想。
他松开对黛的禁锢后后者的唇上有鲜红的颜色。黛面无表情地伸手拭掉嘴唇上的血迹。
“那么这可以证明吗?”
赤司换回平日里的温和语气问黛。就像刚才那个同黛在唇齿之间搏斗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黛放下抬起的手臂。这时他好像才反应过来刚才都发生了些什么。他瞪大眼睛看着赤司。这种不多见的惊奇表情反而让赤司感到十分有趣。
“黛前辈,我再问一遍。这样可以证明我喜欢你吗?”
赤司催促地问。
黛显然已经震惊到了一个新的地步,以至于非常罕见地爆出了一句粗口。
“这样谁他妈的搞得懂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情狼狈至极。
办理黛的出院手续那天依旧是晴朗的好天气。
最后一次感谢护士小姐的工作时赤司非常轻易地从对方脸上读到了无比失落的表情。虽然多少知道护士比对待普通病人更甚的耐心来自于何,他还是含笑向对方道谢。
没什么可多说的,不过是很平常的反应。
这种倾慕他曾经从无数人那里或多或少地收到过——然后,都可以一一得体地予以回应。
他早已惯于应对这份迷恋和因迷恋而生的失落。
所以想到黛时,赤司才会一反常态地感觉到有些头痛。而看未来的形势,只怕这份头痛会有增无减。
车驶上路面时赤司才同副驾驶座上的黛打招呼:“黛前辈今天感觉如何?”
“还行。”
黛短促地应答。
那天在庭院中的一幕过后黛再没有同赤司讨论过爱不爱的问题,也许赤司出乎他意料的的举动使得他终于意识到和这个男人辩论相关话题是个不明智的选择。
与之相关地,两个人谈话的友好度和轻松度奇妙地开始逐渐向上提升。
又或者只是努力不去触碰核心问题而已。
“那么就按照之前说的,黛前辈暂时就先住在我这边。”
“……我家现在真的不能住人吗。”
黛望着窗外的景色心不在焉地问。
“虽然大火过后已经开始复建工作,不过家具和许多电器都已经被付之一炬。要重新收拾整理房间到可以居住的状态相当消耗心神。”
黛入院一个月后,所居住的公寓房间起火,原因是隔壁邻居电器短路,最终引发了大火。虽然躺在病床上的黛躲过一劫,但大半个家已经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赤司难以忘记躺在病床上的黛得知自己书房中的收藏尽数被烧毁之后的眼神。尽管知道那股杀意不是针对自己,不过在他看来依旧心有余悸。
“也没那么麻烦吧。家具和电器都可以重新买,墙壁也可以重新粉刷……”
“黛前辈不喜欢住在我家吗?反正两个人住也绰绰有余。如果想找别的房子的话我或许也可以帮得上忙,这样的话不是很好吗?”
赤司问。
“……切。”
这声切大概是包含千言万语了。赤司心底只觉好笑,握紧方向盘继续专心开车。
平时工作忙碌,赤司多半不选择回老家本宅,而是在临近公司这边的高级公寓过夜。同黛在超市简单购买了一部分生活用品,两个人便前往赤司的住所。
“请坐。”
黛在赤司的寒喧声中不声不响地坐下,抬起头打量房间。
“对这里的第一印象如何?”
替他在杯中倒入果汁的赤司在黛身边坐下,问道。
“没人住的感觉。可能是太干净了吧。空间又很大,显得有些空旷。”接过果汁的黛很老实地说明了自己的感想。“你自己一个人住?”他反问赤司。
赤司点了点头。
黛蹙眉问:“为什么不回家住?你家里有仆人什么的,要比自己一个人住方便得多吧?”
“确实很方便。不过偶尔也会对那种氛围心生厌倦。而且这边离公司较近,工作往来要便捷得多。”
“是吗。”
“所以黛前辈来一起住我也很高兴。”
“我来这边住不会很麻烦吗。”
虽然说着担心给别人添麻烦的话,不过黛的表情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和恋人同居没什么大不了的。”赤司平淡地说。
黛的嘴唇动了动——肯定是想说些什么——但是他还是没说。他只是大口喝着果汁,以吞咽的声音来做另一种抗议。
如果是之前的话他肯定要就恋人的定义再和赤司辩论一回,不过现在黛多半已经学乖了。
对这点深感满意的赤司取来资料,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如果黛前辈有时间的话可以看看。有不明白的我可以解释,然后就以此为契机逐渐熟悉工作。”
“你还真的不放弃重复利用啊……”
黛抱怨过一句之后还是认命地查看起资料。他用一只手握着玻璃杯,另一只手翻阅起材料。
赤司把自己的手覆在握着玻璃杯的那只手上。
黛的手微微一僵。他停下看资料的姿势,转头探询似的望向赤司。
赤司没有动。
在这刹那间,他以为黛会把手抽出来。他已经做好对方这样做的准备。
但是没有。
黛一声不吭地低下头继续阅读资料,任凭赤司的手更加握紧了些。
这样不就很好了吗。
赤司想。
房间的布置依旧一如既往。但是他的确嗅到了什么东西开始改变的味道。
就在此时。
接下来的时间在平稳中流逝。
工作上又缓慢地回到当初的正轨,仿佛从未掀起过任何波澜。多了一个同居人的感觉也还不赖,尽管他们更像两个关系还不错的室友,会适时地分享故事和情绪。晚上在不同的房间入睡,早上醒来后,一个由司机接送,一个则坐着电车去上班。
“之前就有看见的人问过我为什么我和你会坐同一辆车到公司。”黛拒绝赤司上车的邀约时说,“顺路遇到这种理由也不能天天用吧。”
“黛前辈谨慎一点也没错。毕竟我们是办公室恋爱。”
赤司说。
“……”
这一天黛夹着公文包外出的时候明显加大了甩门的力度。
黛走后不久赤司也坐上了司机开来的车。他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检视手机中的最新消息与动态,然后伴着车内新闻的播报声侧着头望向窗外。
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在女主播温柔的声音中他忽然这么想。
至于此时仍旧尚未说出口的那件事,就这样作罢也好。
——已经建立起来的微妙的平衡。
别打破它。
别打破它。
时令已经到了冬天。彤云密布的天空开始飘雪,洁白而冰冷的结晶从天空坠落。赤司隔着玻璃窗注视着雪花不断飘落的场景。远处闪烁着炫目光芒的城市夜景,被不断增加的白温柔地笼罩。
他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
黛斜倚在起居室的门上正望着他。注意到对方发现自己之后他略微歪了歪头,问:“不是说要看电影么?”
“只是随口一提,黛前辈原来还记着吗。”
显然已经做好了观影准备的人一听之下顿时露出了“你耍我吗”的表情。
眼看情势似乎朝着不对的方向发展,赤司迅速补充道:“那就现在看如何?”
在黛的回应脱口而出之前,他离开窗边走向对方。
赤司问黛有没有什么特别想看的电影,后者踌躇片刻说没有。
“我对电影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他想了想然后说,“那你呢?”
“没有对某种固定类型的喜好,如果是出色的片子都很喜欢。”
他们并肩坐在赤司专门用来观赏影片的房间里。架子上陈列着他的各种DVD与BD的收藏,有细心的标注说明影片的名称、类型与主演。在看到那收藏的规模之后黛不禁微微咋舌。
赤司听到黛又问:“那你有什么喜欢的演员吗?”
“奥黛丽赫本。”赤司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黛的脸上一瞬间掠过了“哦还好我还认识这个人”的神色。在赤司看来是很有趣的表情,他不禁笑了起来。
注意到赤司表情变化的黛脸微微红了起来。他为了逃避这种审视一样又接着问:“原因呢?”
“原因吗……她的气质很优雅。而且塑造角色时也能够展现出其他可爱的一方面。就像安妮公主。”
“安妮公主是——”
“她的代表作〈罗马假日〉中的角色。也是相当精彩的一部电影。黛前辈之前看过吗?”
“也许看过吧,不过现在都已经记不得了。你对它的评价也挺高的嘛。”
“那今天就看这部怎么样?”
注意到黛的情绪还不错的赤司这样问。
对方则回答说他都可以。
光碟开始播放。关掉灯光的房间只有黑白的画面在荧幕上跃动。窗外的雪仍在下着,从空中散落下连续不绝的白。
影片里,独处一室的公主殿下活泼起来,展现出身为淘气少女的一面。赤司瞥了眼黛的侧脸,对方正在认真注视着人物的动作。
他于是也继续专心看下去。
一直到影片中的两个人在真理之口前玩闹的情节。雕刻着希腊神祗面孔的大理石圆盘张开嘴,吞噬每只向它说谎的人的手。
记者假装自己被咬到,一旁的公主慌乱不已。
赤司又转头去看黛的脸。
这一回对方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用略带不解的眼神回敬过去。两个人的目光相交。
他们面前的荧幕上,明白自己被记者戏弄的公主正且笑且嗔。
而两个观众置身事外,互相打量。
“怎么了吗。”
黛问。光影映在他的脸上,刹那间显得有些陌生起来。
赤司轻轻笑起来。他猜多半自己这时的笑容在黛看来也会显得略微陌生。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要是我们两个把手伸进真理之口里,会怎么样呢。”
黛被这个问题弄得露出了迷惘的表情。
“哈?你想什么呢。”
“我们的手臂也许都会被吞掉吧。”
赤司说完这句短暂的回答就又转过头去。
他感觉得到黛在那之后又凝视了他一阵。然后,无声地收回了目光。
他放弃弄清楚赤司话中的弦外之音。
两个人维持着沉默看完全片。公主继续做高雅迷人的公主,只是从此她最喜欢的城市变为了罗马。
一直到片尾字幕出现。剧终了。
窗外雪还在落下。世界在缓慢地变白,变得更加清洁,更加冰冷。
灯光重新亮起的时候黛显然在晃神。赤司等到他稍稍回过神来才问:“黛前辈觉得影片怎么样?”
“我的话觉得也不错。但是要说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觉得不错就够了。能从中得到乐趣就好。”
赤司接着说。
黛沉默片刻,换了个话题。
“最后两个人也因为身份差距没有在一起。”
“很感伤吗?”赤司问道。黛摇了摇头。
“那倒没有。这种爱只是公主体验自由生活的附带产物,不过加上了日期限定所以才更显珍贵。”
“很冷酷的意见。”
“冷酷吗?也许有点。不过爱情本来就是容易受到各种心理因素干扰的产物,所谓的吊桥效应不就是这样的吗。如果说得再远一点就算是示爱的举动也不一定就是出自本心。”
“比如?”
“你就开玩笑地要过我的第二颗扣子啊。”
赤司没有说话,他看着黛。
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的黛表情慢慢变了。
“我同黛前辈谈过这件事吗?”
赤司适时地问。
“什么时候说过吧。我也忘了。”
“是吗。”
赤司淡淡地回应。
黛的声音反而开始变得不自然。
“也许是现在生活规律起来。有些记忆也慢慢恢复了。”他的语气中隐隐含着紧张,“所以之后应该也会逐渐回忆起其他事情——”
、
“当然会的。”
赤司安慰似的说。然后他接着说:“因为黛前辈从一开始就没有失忆。你只是对我撒了个谎。”
黛的嘴唇动了动。也许还想编织些辩解的语言——但他在对上赤司平静的目光时又放弃了。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他的声音有一丝嘶哑。
“差不多吧。之前咨询绿间时他就对失忆的说法提出过质疑。而且黛前辈的演技也确实令人不敢恭维,不止今天这一桩。之前也是。大概你本人都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些漏洞。”
黛的口气也跟着冷淡起来。
“想胜过你确实是没可能。这么说起来,你难道一直都在陪我演戏?”
“也可以这么说。”
“你的耐心真好。”
“如果黛前辈的演技好一点的话,要一直扮演这个角色我也无所谓。”
“真是令人感动的体谅。一直骗我有意思吗。”
赤司盯着他的眼睛。
“说到欺骗的话是黛前辈在先不是吗。为什么要说自己失忆?”
“以你的立场这样不是更好。本来就对我的暗恋感到困扰,我假装自己失忆的话你不是正好可以从中脱身吗?完全令人不能理解的反而是你,说什么是恋人关系……为了报答恩情的话未免也太拼了。”
“因为黛前辈一直不肯给我尝试的机会。”
“没有意义的尝试有什么用。”
“得不到回报的喜欢就有用了吗?”
“这不能相提并论!”
“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黛前辈不也如此吗。”
“……”
黛烦躁地咋舌。然后他说:“我真的搞不懂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我只要一个尝试的机会。就像现在这样。”
“开什么玩笑?拆穿真相之后还能装作若无其事一样相处吗。我可没有你那么坚韧的神经。”
直面他语调中隐含的怒气的赤司反而笑了起来。
“一开始说谎的时候就应当想到现在的结局。请黛前辈还是不要这么轻易地动怒为好。”
黛带着狼狈的神情站起身来。
“要心平气和地面对把自己耍得团团转的人要有多难——”
赤司又一次抓住他的手。
“我说过可以陪黛前辈演到最后的。”
他接下来的话随着窗外今夜最后一片雪花一同落下。
“所以黛前辈可以不用再逃了。”
END.
初衷是想写一个狗血的故事。
但成品却变成了人物行事逻辑很奇怪的故事……
接下来会把行星的沉默这篇写完(应该
可能还会写一些短篇(?),如果大家有什么想看的梗可以在评论里说一下,有感兴趣的话我会试着写写看看。
感谢你看到这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