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

看到预售消息梦中惊起(

时间大概在7话左右。OOC预定。


厨房里拖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响了一阵,接着就听见菜刀有节奏地剁在砧板上,男人的手随即按着猪肉横移打转。

这时,夕阳的光辉已经完全在天际舒展开。从窗口涌进微冷的清风,风里夹杂着似有若无的小号声,断断续续,零零落落,使人想到按在号身上的学童那纤细苍白的手指。



阮秋羽打着哈欠从小憩中清醒过来。有节奏的敲击声和细微的小号声铺垫成了宜于睡眠的背景音乐,这使得她茫然地睁着眼睛,尚未从梦境过渡到现实。

滋啦——油下到锅里的声响像一只小手挠着她的耳膜,从厨房飘来的香味使得她的另一半身体完全清醒过来。她坐在一片渐渐失去温度的夕阳里,感觉到食欲在不断攀升。


叮咚——叮咚——


门铃适时响起,让秋羽成功地从沙发上挣扎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把长发向后撩了撩,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起身去开门。

意料之中的访客冲着她挑起眉毛露出微笑。赵雅君大大咧咧地朝她挥了挥手算作招呼,闪身进来带上大门。她夸张地吸了吸鼻子:“这味道还挺香哪。”

“暮风说你要来,特地加做了两个菜。”秋羽把雅君让进门内,“没被雨淋着吧?——看你都没拿伞。”

雅君道:“运气好,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她又把手里的袋子朝秋羽推过去,“给,留着给暮风当参考。”

秋羽诧异地接过来:“这是……”

“朋友给我弄来的烹饪学校的笔记。上班当警察,下班也不影响他在烹饪上进步提高嘛。”雅君在沙发上坐定,两只胳膊在胸前架起来,“毕竟他也就这么点才能,不好好学习发挥怎么行?”

秋羽认同地点点头:“也是。”

“我说——”

系着围裙的暮风倚在墙上探出头,威胁性地把手中的锅铲挥了挥:“你们凑一块儿是不是不损我就不开心?”

“太对了,损你乃是我人生的一大快乐源泉。”雅君轻轻地拍了两下掌,耳环随着身体的动作轻轻晃动,在夕阳里显眼地闪烁了几下。秋羽在她身边坐下来,笑吟吟地对着暮风点头。

“你懂不懂得珍惜我这个老同学?”暮风缩回厨房继续操作,提高音量抱怨,“不看僧面看佛面,看不上我也得看看这菜呀——”边嘴上说着边伸手一颠勺,刺啦啦啦……火苗蹿起来,瞬间迸发出一股烟和诱人的香气。

雅君看了眼厨房,又看了眼秋羽,微微地动了嘴唇问了句什么。秋羽为难似地蹙起眉头,慢慢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含着几分迟疑。雅君见状也皱了皱眉,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思及至此,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便扮演起热情的客人开启下一个话题:“我上次在医院碰到老同学,嘿,他现在的样子倒真是……”

 

 

一顿饭吃得雅君油光满面,她扶着眼镜连声说这一顿吃胖了三四斤。暮风说多谢夸奖,雅君说不必谢,你怎么知道我在夸你?秋羽淡定地又给雅君夹了一筷子菜:“这个味道不错。”雅君倒也不客气,凡来者皆不拒,毕竟这世上岂有客人不给主人面子的道理。

夜色已经完整地笼罩了大地。窗外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在夜幕里闪闪烁烁,间或有一两句人声从楼下传来;这是一场规规矩矩、安安宁宁的夜。雅君在晚餐的间隙抬头瞥向窗上映出的自己的倒影,这让她迷迷糊糊地有了一种家的感觉。继而这种柔情就和碗里的米饭一样消逝了,惘然的情绪填补上了剩下的位置。



晚饭后暮风收拾餐桌,秋羽起身送雅君。两个人一道走出单元楼,冲着外头不远处的斑马线走过去。

“我看他精神倒还是不错……”雅君道。

秋羽没有立刻答话,而是谨慎地摇了摇头。她想了想才说:“实际上……那件事对他的打击还是很大。”

“……他那位心心念念的陈之默怎么说?”

秋羽又摇头。

雅君停下来,恼火似得咳了一声。“这是没交流?”

“暮风一直想向他道歉。”秋羽低声说,“但是……”

“这种事不是道歉就能完的?”

“而且他一直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他非常执着地想寻求一个解释。”

雅君又叹了一口气。我今晚叹的气可真多,她想。

“太离奇了,被一本书吞进去这种事真是闻所未闻。想对这种事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也太难了吧。就算我相信暮风没有说谎……但是……”

秋羽和她并肩慢慢地走着,听到雅君这么说,她立刻接过话头说:“这对暮风很重要。不仅是关于奇怪的书,还有其他——”

雅君不可置否地望着对面亮着灯光的高楼,过了一会儿说:“我有时觉得他太执着于这些事情了。虽然……有能够为之执着的东西也未必不是一桩好事。”


“他必须要得到一个回答。”秋羽一反柔弱的常态,坚定地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那种语气让雅君不禁诧异地望向她。


“为什么?”

“回答能够解决恐惧。”

“什么恐惧?”

“……很多。”

“你感受得到吗?”

“有些时候是的。虽然我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

“……”


“你也许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我自己的脑子里也还是一团浆糊呢——”秋羽转过头注视着雅君,她慢慢地说,“——这是我的真心话,请别笑话我呀?……我想把暮风从恐惧里拯救出来。从某个方面来说,也许把我们绑在一起的,正是这种未知的恐惧也——说不定吧?”


斑马线的另一头,红灯在倒计时。10,9,8……


雨后的马路仍旧残存着湿润的痕迹,车辆与行人来来回回,影子映在湿润的路面上,在路灯照耀下就像是泛起了奇异的倒影。在这满含着水气的夜里,开着车灯的汽车瞬息而过,留下一片跃动和被拉长的光斑。而阮秋羽站在那里,露出了一个非常微妙的笑容。



3,2,1.

绿灯亮起来了。另一头挟着长柄雨伞的老太太慢慢地朝着这边走过来。

雅君也向秋羽露出微笑。


“就送到这里吧。……下次再见。”

 



 

这一周都在逐渐升温,把个警局烤得热烘烘的,老式电扇的桨叶有气无力在天花板上划拉着,向四周散发出一股即将罢工不干的味道。暮风在办公室内外绕来绕去,早出了一身大汗。靠窗坐着的两个同事凑在一起讲着什么,一个把眉毛挑上挑下,另一个抖着肩膀直乐。动眉毛的那个远远瞧见暮风往这边过来了,把脸上那股狡黠的神情一收,站起来冲他打招呼:“哟,辛苦——啦。”只是那“啦”字轻而又轻,一听便知这句话满是敷衍。

同之前在之默那里接受的体力训练相比,暮风有时倒觉得和这群人相处还要更累一点。他简单跟对方说了两句,还待问些什么,门口有人探进头喊:“暮风在吗?暮风?”

“在,在。”他边答应着边往门口走去。

对方冲着走廊外边努努嘴:“陈警官找你哪。”

暮风一怔,心道不晓得之默找自己有什么事。他面上还是和和气气地谢了对方,一闪身踏进走廊朝着警官办公室那边走去。



暮风在脑海中对将要发生的对话演练了五个不同的方案,力求对陈之默表现得真诚而友善。然而当他在挂着标牌的办公室门口站定之时,这些方案就像暴露在艳阳天下的冰块一样,无声无息地开始融化消失。融化成的水最终拼成了四个大字,左右是忐忑,上下是胆怯。



他吞了口口水,举起手,慢慢地叩响了房门。

“请进。”之默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也许是厚重的门过滤掉了多余的情绪,这句话听在暮风耳朵里有种冰冷的感觉。但这么简单的两个字怎么会冰冷呢?他暗笑自己的胡思乱想,推开了门。


“——新警员暮风报到。”


办公桌后的之默抬起头望着他,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他点了点头,示意已经听到了暮风的自我介绍,接着便用十分平板的语调向暮风下达了接下来的行动指令。

暮风连连点头说明白。

陈之默淡淡地“嗯”了一声,低下头接着看材料。


——总还得说些什么吧?暮风站在那里,心头升上一股莫名的焦躁。不行!他马上劝阻自己。他可绝不能焦躁,至少不能对着老大焦躁。他不是已经准备好尽己所能来弥补曾经犯下的罪过吗?连这一点小事都……


警官从笔筒里抽了支笔在材料上写了几句什么,紧接着叹出了一口气。他伸手把笔放回笔筒,看向仍呆呆地站在原地的暮风,微微皱起眉头。

“我说过三十分钟后在公交站汇合,你现在就可以准备了。”陈之默的口气中流露出一丝不悦,“或者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老大,”暮风说,“我……”

陈之默望着他。

“已经过去一分钟了。”他抬起手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我,好吧,但是,”想说的话在脑袋里都混成了一锅粥,暮风语无伦次地试图组织接下来的语言,忍不住脱口而出新的问题:“老大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暮风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陈之默的表情显得有些奇怪,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嘴唇动了动就要说出什么;但几秒钟之后,这种倾诉的欲望又无可挽回地消失了,标志就是他的表情又变回了公事公办的冷漠。



“马上要出任务你还有心情聊私事吗?”他皱了皱眉说。

“那……我先走了老大。”明白再没什么可说的了,暮风懊丧地应答。当他的手握上门把马上就要推开门的时候,还是停下来转过身面向陈之默。


“之默,”他用一种含着恳求的语调说,“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关于所有事情的回答?”


而他谈话的对象仅仅以沉默回应。

暮风垂下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沉重的脚步声逐渐从门外消失,陈之默倚在椅背上,神色惆怅。在这一刹那,往事挟着一阵凉风从他背后袭下,痛苦与狂喜,绝望与愤懑,伸出的手,灿烂的笑容,祈求的祷告声,希望破灭时从喉咙里发出的无法遏止的尖叫——


而最后,黑色的血涌动着,逐渐上升盖过了这一切。不可逆转,不能回头。



他伸出手,午后的阳光从窗户倾泻进来,照耀在这只既杀死过人又拯救过人的手上。他的手指痉挛似的握紧又张开,像试图握紧一本经书,也像试图握紧一把利刃。



“暮风——”

他对着这只手自言自语地说:“我该如何——给你一个回答?”


 

四周像死亡一样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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